第046章 傷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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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46章 傷人
林泱洗漱完，頂著黑眼圈下樓。
陳阿姨正將早餐端到餐桌上，見林泱下來，忙招呼她過來吃早餐。
林泱走過去坐下，然後猶猶豫豫一陣，才不自然的開口問道：“陳阿姨，那個……他昨晚沒回來嗎？”
陳阿姨端了杯熱牛奶放在林泱面前，笑著問：“你說程先生啊？”
林泱點了點頭。
陳阿姨解釋道：“程先生可能有事情，他平時工作忙，經常在外應酬，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情。”
“噢……”
聽陳阿姨這麽說，林泱垂下眼簾，拖著聲音長長的應了聲。
陳阿姨看了林泱一眼，笑道：“林小姐是不是想程先生了？”
林泱臉一紅，蹙眉，慌張反駁道：“我才沒有。”
陳阿姨笑笑，沒說什麽，然後又進廚房準備中午的食材。
早餐還沒吃完，外面便傳來了門鈴聲，林泱下意識轉身看了眼，但餐廳和外面是隔開的，她看不見外面。
陳阿姨從廚房出來，說了句“應該是沈助理”到了，然後便匆匆去開門。
過了會兒，林泱聽見陳阿姨在外面招待客人的聲音，隱隱約約還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。
林泱好奇，快速的把早餐吃完，然後，站在能看到客廳的角落，偷偷的看了眼。
客廳沙發上，坐著一男一女兩個，男的一身黑色西裝，正跟陳阿姨說話，看起來脾氣還不錯，只是他穿西裝，林泱覺得沒那個男人好看。
另一個是個女人，頭發一絲不茍的挽著，穿著正式的米色套裙，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。
林泱看著她，眉頭擰了起來，心裏本能的抵觸和排斥。
她聽到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介紹道：“陳阿姨，這位是張醫生。”
陳阿姨倒了杯茶放在張醫生面前，說：“張醫生，請喝茶。”
“謝謝。”張醫生禮貌的回了句。
沈昂往樓上看了眼，又問：“陳阿姨，林小姐呢？”
陳阿姨：“林小姐在餐廳用早餐，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，我去叫她出來。”
林泱聽她這麽說，立即回餐廳坐好，裝作還沒吃完早餐的樣子，心裏卻七上八下，緊張了起來。
“林小姐，你吃好了嗎？”陳阿姨進來，見林泱正端著牛奶發呆，面前盤子裏的早餐已經吃完了。
林泱臉色不大好看，抿了抿唇，“還、還沒有。”
陳阿姨看了林泱一會兒，問：“林小姐，你怎麽了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
林泱垂著眼簾，手不自覺握緊了牛奶杯子，抿唇沈默了會兒，然後擡頭看著陳阿姨，說：“我昨晚沒睡好覺，陳阿姨，我吃完早餐想回房間多睡會兒可以嗎？”
陳阿姨瞧著林泱一楞，“可是程總吩咐了，待會兒讓張醫生給你瞧瞧，林小姐，你生病了，需要看醫生，知道嗎？”
“嘭！”林泱重重將牛奶杯子在餐桌上踱了下，厲聲道：“我沒病！”
她眼神陰沈兇狠，仿佛是一只隨時準備撲人的小野獸。
陳阿姨被她的樣子嚇住了，好一會兒都沒反應，緊接著，林泱一口將牛奶喝完，然後也不管陳阿姨，徑直走出了餐廳。
走到餐廳，沈昂和張醫生一眼就看見了她，然而林泱卻沒給他們一個眼神，徑直往樓上走。
沈昂帶著張醫生過來之前，程野已經跟他大概說了下林泱的情況。
不過親眼見到，沈昂還是挺詫異的。
畢竟，現在這個林泱和之前他見的那個，除了長得一樣，言行舉止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。
“林泱小姐。”
沈昂出聲叫住了她。
林泱腳步停了下來，她轉身看向沈昂，臉上有些茫然。
沈昂指了指自己，盡可能讓自己笑起來和藹可親，“林小姐，還記得我嗎？我是程總的助理，之前我們見過的。”
聽他這麽說，林泱仔細的看了他兩眼，但是並沒有任何印象。
她只搖了搖頭，沒說話。
“不記得沒關系，可以重新認識。”沈昂朝她走了過來，伸出手道：“我是程總的助理沈昂。”
林泱看著他伸出的手，猶豫了下，不著痕跡的把自己的手往身後藏了藏，她幹巴巴的吐出兩個字：“你好。”
沈昂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尷尬的一天，他笑了下，然後把手收了回去。
沈昂在職場摸爬打滾多年，早就煉出了一雙火眼金睛，不會看不出林泱全身心的防備，他斟酌了下，才又開口道：“林小姐，那邊有位姐姐，想跟你單獨聊會天兒，可以嗎？”
“我不想跟她聊！”林泱抿著唇直接拒絕，“剛才陳阿姨已經跟我說了，她是醫生，是你們找來給我看病的。但是我沒有病，我不需要她給我看！”
林泱眼睛有些泛紅，她微微撅著嘴，抵觸和排斥都寫在臉上。
沈昂溫聲勸道：“張醫生只是跟你聊會兒天，不會幹別的，你不用害怕！”
林泱眉頭一皺，手重重的拍了下樓梯扶手，怒聲道：“我說了我沒病，不需要看醫生，你煩不煩！”
說完，林泱狠狠瞪了他一眼，然後穿著拖鞋小跑上了樓，片刻後，樓上傳來房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。
陳阿姨站在不遠處看著，無奈的搖了搖頭，“沈助理，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？林小姐似乎很排斥醫生。”
張醫生站起身來，“要不，我上去跟林小姐溝通一下？”
沈昂猶豫了下，才點了點頭，“行，不過她不願意的話，就別勉強她。”
“沈助理放心，我有分寸的。”
張醫生微笑著說完，陳阿姨帶著她和沈昂上了樓，站在林泱住的客房門口。
她敲了幾下門，聲音不輕也不重，讓人很舒服的節奏，“林泱小姐，我叫張曉，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，可以給我開下門嗎？”
張曉的聲音語調聽著讓人也很舒服，像涓涓細流般，讓人的情緒不自覺的就變得平和了下來。
然而，張曉這番話也沒產生任何作用，裏面半點兒動靜都沒有。
張曉又敲了幾下門，站在外面跟林泱說了會兒話，但石沈大海，林泱仍舊沒給任何回應。
終於，張曉對沈昂搖了搖頭，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。
沈昂說：“先下去吧，我給程總打個電話。”
三人下了樓，沈昂給程野撥了個電話過去，彼時，程野正站在辦公室抽煙。
因為婚禮上的醜聞，雖公關及時，對華森集團並未造成太大影響，但董事會仍對程野諸多不滿，所以他手頭的重要項目，昨天下午基本上都移交到了程躍手上，而他則被放了長假。
程華森讓他好好反思。
程野看了來電，按了接聽，沈昂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，“程總，我跟張醫生已經到了紅河灣，不過，林小姐很排斥，說什麽也不肯跟張醫生溝通。”
程野沈吟了片刻，說：“你把電話給她，我跟她說。”
“……林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。”
程野冷聲道：“你不會敲門？”
“……”沈昂很無奈，剛才敲了半天也沒見林泱開門，“那我再去試試。”
沈昂沒掛電話，徑直上樓又敲了敲門，說：“林小姐，程總想跟你說話，可以開下門嗎？”
沈昂等了一會兒，裏面還是沒動靜，他正要放棄，門哢嚓一聲，從裏面打開了。
林泱只開了一條縫，她從縫隙裏小心翼翼的往外看，但並沒看到程野。
“你騙我！”
林泱又要把門關上，沈昂及時把門抵住，拿起手機在林泱面前晃了晃，“我沒有騙你，程總想跟你通電話。”
林泱看了眼手機，“你把電話給我。”
沈昂把手機遞給了林泱，林泱拿到手機後，便又把門關上還反鎖了。
她回到房間的沙發上坐下，然後把手機貼在耳邊，沈默了一會兒，才有些緊張的開口：“餵？”
“想見程野嗎？”電話那邊的程野，直截了當道。
林泱一楞，“你認識程野？”
“認識。”程野停頓了幾秒，問：“想見他嗎？”
林泱開心的笑了起來，激動道：“想，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他？”
“什麽時候都可以。”程野聲音沒什麽起伏道：“不過，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
“什麽條件？”
“張醫生有些問題想問你，只要你乖乖的回答她，我就帶你去見程野。”
聽到這話，林泱臉上的笑漸漸收了起來。
程野久沒等到林泱的回答，問：“怎麽，不想見程野了？”
“不是。”林泱連忙否認道，她認真解釋道：“我很想見程野，我好久都沒見到他了，我一直在找他。只是，我不想看醫生，也不想回答醫生的問題，你能不能讓那個醫生走？”
程野問：“為什麽不想看醫生？只是回答幾個問題而已。”
林泱委屈道：“我又沒生病，為什麽要看醫生？我現在感覺很好，你讓她走，行嗎？”
程野緘默了片刻，說：“我可以讓她走，不過，這樣就見不到程野了。”
聽程野這麽說，林泱心裏在掙紮，她很想很想見程野，但她又真的不想看醫生。
程野：“你想清楚了嗎？想清楚了，我就告訴沈助理，讓他帶著張醫生離開，以後你都見不到程野了。”
“不要。”林泱連忙道：“我看醫生還不行嗎？但是你不能騙我，我看完醫生，你一定要帶我去見程野。”
“好。”
程野這邊連哄帶騙做好工作後，林泱開了門，把手機還給了沈昂。
沈昂松了口氣，通知張醫生可以開始了。
張醫生吩咐陳阿姨協助做了些準備，接著，才讓陳阿姨將林泱帶入書房。
房間裏點了香，味道很淡，有安心去燥的功效，還放著舒緩放松的音樂。
林泱進去後，在沙發上坐下，對著張曉很是防備。
張曉倒了杯水放在林泱面前，說：“你叫林泱？”
林泱其實並不想回答，但想到程野的話，她猶豫了下，還是點了點頭，“嗯。”
張曉笑了笑。
她皮膚很好，牙齒很白，笑起來眼睛柔柔的，讓人覺得很舒服，“我叫張曉。”
林泱又點了點頭，沒說話。
……
陳阿姨並不了解林泱的情況，只是覺得林泱的性子像個小姑娘，心智不太成熟。
但沈昂不一樣，他見過之前的林泱，也見過現在的。
所以，張醫生跟林泱在書房的情況，他還是有些擔心，畢竟心理方面的問題很難琢磨，跟其他身體方面的病痛不一樣。
門口傳來聲響，是程野回來了。
沈昂站起身對程野微微點了點頭。
程野問：“什麽情況？”
“張醫生和林小姐還在書房，暫時沒什麽動靜。”
然而，沈昂話音剛落下，樓上就傳來了響動，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程野邁開長腿，徑直往樓上走去，沈昂緊跟其後。
推開書房的門，就見裏面已經一團亂，地上一片狼藉，林泱手裏抓著本書，正朝張醫生狠狠砸了過去。
張醫生快速的躲了下，否則，砸中的就是她的腦袋。
林泱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瘋狂的狀態，她目光冷冰冰的盯著張醫生，手裏抓起什麽，就砸什麽。
沈昂忙上前擋在張醫生面前，“林小姐，你冷靜點。”
林泱根本聽不進他的話，甚至將他跟張醫生歸為了一類，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沈昂砸了過去，沈昂沒躲開，煙灰缸砸在了他的下巴，痛的他腦海一陣空白。
程野眼神冰冷，看了眼張醫生，然後疾步走到林泱面前，林泱也不管他是誰，抓起他的手臂，張口就狠狠咬了下去。
程野只微微蹙了下眉，任由她咬，只緊緊的將她控制住。
林泱咬的牙一陣酸疼才松開，她在程野懷裏不停的尖叫，打他踢他。
程野轉頭看了眼楞住的沈昂和張醫生，說：“有沒有鎮定劑？”
張醫生回過神，連忙應道：“有的，在樓下。”
她也沒料想到，林泱反應會這麽大，畢竟剛開始聊得還不錯，林泱也很配合。
程野厲聲道：“還不去拿！”
“噢，好，我馬上去。”
張醫生匆匆去樓下拿了鎮定劑上來，給林泱註射了一針後，她才慢慢的平息下來。
程野把林泱抱回房間。
此時，林泱安安靜靜的睡在床上，精致漂亮，很乖很純，剛才陷入瘋狂的樣子，簡直無法想象那個人就是她。
程野在床邊坐了會兒，門口傳來敲門聲，他才起身走了過去。
沈昂站在門口，臉上很是自責，“程總，很抱歉，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”
程野看了他眼，關上門，眼神黑沈沈的壓在沈昂的頭頂，他冷呵了聲：“沈昂，你辦事我一向挺放心的，不過，這個張醫生，我很懷疑她的專業水平。”
“是我失職。”
程野收回視線，沒多說什麽，其實，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沈昂。
畢竟，他們誰都不知道林泱會出現這種情況。
樓下，張曉正等著，見兩人下來，她起身朝兩人點了點頭，“程先生。”
程野看了她一眼，眼神不太友好，張曉心裏有些發瘆。
她身上有些傷，雖然不重，但有幾處還是挺明顯的。
程野走到沙發邊坐下，並未讓張曉坐，張曉便有些拘謹的站在那兒。
程野盯著她，漫不經心道：“張醫生，說說吧，剛才是怎麽回事？”
張曉深吸了口氣，說：“程先生，其實剛開始我跟林小姐聊的挺好的，她配合度也很高，雖然有些問題她不想回答，不過倒也沒出現什麽過激的情緒。後來慢慢聊的深了些，我只是問她十五歲的時候，是不是遇到了些不開心的事情，她情緒就失控了。”
張曉停頓了下，又繼續道：“根據從沈助理那裏知道的情況，基本上可以確定，林小姐患有多重人格障礙，就是精神病學上的精神分裂。我建議還是去醫院做個專業的鑒定，只是以林小姐現在的情況，她恐怕不願意去醫院。”
“另外，我個人覺得，林小姐患有這種病的原因，應該是跟她十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有關。否則，當我問及她十五歲那年的事情，她應激反應不會那麽強烈。”
說完，張曉抿了抿唇，說：“抱歉，是我專業度不夠，沒及時註意到林小姐的情況。”
當時，她也是有些急切，抓著點頭緒，就想快速診斷出病因所在，所以，沒能及時林泱的情緒。
她剛從國外回來不久，實操經驗還是有限，今天這個病人，是帶她的老師推薦的，本來以為她能應付，但到底是低估了林泱病情的困難覆雜程度。
程野聽完她的話，臉色並沒有好看半分，反而更加陰沈，“既然專業度不夠，就回學校好好提升，半罐子水也敢自稱心理醫生出來接診？”
張曉被訓得面紅耳赤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程野懶得浪費時間，給沈昂遞了個眼色，說：“送張醫生離開。”
沈昂應了聲，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，“張醫生，我送你出去。”
張曉點了點頭，拿著東西，跟著沈昂走了出去。
沈昂一直將她送到門口，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傷，說：“張醫生，很抱歉，今天的出診費和你身上的傷，都會一並結給你。”
陳阿姨見沈昂送走張醫生，才走了過來，問：“程先生，林小姐沒事吧？”
先前她在廚房，張醫生一身傷下來拿東西的時候，她才知道樓上的情況，不過有程先生和沈助理在，她又幫不上忙，才沒插嘴過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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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泱洗漱完，頂著黑眼圈下樓。
陳阿姨正將早餐端到餐桌上，見林泱下來，忙招呼她過來吃早餐。
林泱走過去坐下，然後猶猶豫豫一陣，才不自然的開口問道：“陳阿姨，那個……他昨晚沒回來嗎？”
陳阿姨端了杯熱牛奶放在林泱面前，笑著問：“你說程先生啊？”
林泱點了點頭。
陳阿姨解釋道：“程先生可能有事情，他平時工作忙，經常在外應酬，不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情。”
“噢……”
聽陳阿姨這麽說，林泱垂下眼簾，拖著聲音長長的應了聲。
陳阿姨看了林泱一眼，笑道：“林小姐是不是想程先生了？”
林泱臉一紅，蹙眉，慌張反駁道：“我才沒有。”
陳阿姨笑笑，沒說什麽，然後又進廚房準備中午的食材。
早餐還沒吃完，外面便傳來了門鈴聲，林泱下意識轉身看了眼，但餐廳和外面是隔開的，她看不見外面。
陳阿姨從廚房出來，說了句“應該是沈助理”到了，然後便匆匆去開門。
過了會兒，林泱聽見陳阿姨在外面招待客人的聲音，隱隱約約還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。
林泱好奇，快速的把早餐吃完，然後，站在能看到客廳的角落，偷偷的看了眼。
客廳沙發上，坐著一男一女兩個，男的一身黑色西裝，正跟陳阿姨說話，看起來脾氣還不錯，只是他穿西裝，林泱覺得沒那個男人好看。
另一個是個女人，頭發一絲不茍的挽著，穿著正式的米色套裙，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。
林泱看著她，眉頭擰了起來，心裏本能的抵觸和排斥。
她聽到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介紹道：“陳阿姨，這位是張醫生。”
陳阿姨倒了杯茶放在張醫生面前，說：“張醫生，請喝茶。”
“謝謝。”張醫生禮貌的回了句。
沈昂往樓上看了眼，又問：“陳阿姨，林小姐呢？”
陳阿姨：“林小姐在餐廳用早餐，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，我去叫她出來。”
林泱聽她這麽說，立即回餐廳坐好，裝作還沒吃完早餐的樣子，心裏卻七上八下，緊張了起來。
“林小姐，你吃好了嗎？”陳阿姨進來，見林泱正端著牛奶發呆，面前盤子裏的早餐已經吃完了。
林泱臉色不大好看，抿了抿唇，“還、還沒有。”
陳阿姨看了林泱一會兒，問：“林小姐，你怎麽了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？”
林泱垂著眼簾，手不自覺握緊了牛奶杯子，抿唇沈默了會兒，然後擡頭看著陳阿姨，說：“我昨晚沒睡好覺，陳阿姨，我吃完早餐想回房間多睡會兒可以嗎？”
陳阿姨瞧著林泱一楞，“可是程總吩咐了，待會兒讓張醫生給你瞧瞧，林小姐，你生病了，需要看醫生，知道嗎？”
“嘭！”林泱重重將牛奶杯子在餐桌上踱了下，厲聲道：“我沒病！”
她眼神陰沈兇狠，仿佛是一只隨時準備撲人的小野獸。
陳阿姨被她的樣子嚇住了，好一會兒都沒反應，緊接著，林泱一口將牛奶喝完，然後也不管陳阿姨，徑直走出了餐廳。
走到餐廳，沈昂和張醫生一眼就看見了她，然而林泱卻沒給他們一個眼神，徑直往樓上走。
沈昂帶著張醫生過來之前，程野已經跟他大概說了下林泱的情況。
不過親眼見到，沈昂還是挺詫異的。
畢竟，現在這個林泱和之前他見的那個，除了長得一樣，言行舉止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。
“林泱小姐。”
沈昂出聲叫住了她。
林泱腳步停了下來，她轉身看向沈昂，臉上有些茫然。
沈昂指了指自己，盡可能讓自己笑起來和藹可親，“林小姐，還記得我嗎？我是程總的助理，之前我們見過的。”
聽他這麽說，林泱仔細的看了他兩眼，但是並沒有任何印象。
她只搖了搖頭，沒說話。
“不記得沒關系，可以重新認識。”沈昂朝她走了過來，伸出手道：“我是程總的助理沈昂。”
林泱看著他伸出的手，猶豫了下，不著痕跡的把自己的手往身後藏了藏，她幹巴巴的吐出兩個字：“你好。”
沈昂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尷尬的一天，他笑了下，然後把手收了回去。
沈昂在職場摸爬打滾多年，早就煉出了一雙火眼金睛，不會看不出林泱全身心的防備，他斟酌了下，才又開口道：“林小姐，那邊有位姐姐，想跟你單獨聊會天兒，可以嗎？”
“我不想跟她聊！”林泱抿著唇直接拒絕，“剛才陳阿姨已經跟我說了，她是醫生，是你們找來給我看病的。但是我沒有病，我不需要她給我看！”
林泱眼睛有些泛紅，她微微撅著嘴，抵觸和排斥都寫在臉上。
沈昂溫聲勸道：“張醫生只是跟你聊會兒天，不會幹別的，你不用害怕！”
林泱眉頭一皺，手重重的拍了下樓梯扶手，怒聲道：“我說了我沒病，不需要看醫生，你煩不煩！”
說完，林泱狠狠瞪了他一眼，然後穿著拖鞋小跑上了樓，片刻後，樓上傳來房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。
陳阿姨站在不遠處看著，無奈的搖了搖頭，“沈助理，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？林小姐似乎很排斥醫生。”
張醫生站起身來，“要不，我上去跟林小姐溝通一下？”
沈昂猶豫了下，才點了點頭，“行，不過她不願意的話，就別勉強她。”
“沈助理放心，我有分寸的。”
張醫生微笑著說完，陳阿姨帶著她和沈昂上了樓，站在林泱住的客房門口。
她敲了幾下門，聲音不輕也不重，讓人很舒服的節奏，“林泱小姐，我叫張曉，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，可以給我開下門嗎？”
張曉的聲音語調聽著讓人也很舒服，像涓涓細流般，讓人的情緒不自覺的就變得平和了下來。
然而，張曉這番話也沒產生任何作用，裏面半點兒動靜都沒有。
張曉又敲了幾下門，站在外面跟林泱說了會兒話，但石沈大海，林泱仍舊沒給任何回應。
終於，張曉對沈昂搖了搖頭，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。
沈昂說：“先下去吧，我給程總打個電話。”
三人下了樓，沈昂給程野撥了個電話過去，彼時，程野正站在辦公室抽煙。
因為婚禮上的醜聞，雖公關及時，對華森集團並未造成太大影響，但董事會仍對程野諸多不滿，所以他手頭的重要項目，昨天下午基本上都移交到了程躍手上，而他則被放了長假。
程華森讓他好好反思。
程野看了來電，按了接聽，沈昂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，“程總，我跟張醫生已經到了紅河灣，不過，林小姐很排斥，說什麽也不肯跟張醫生溝通。”
程野沈吟了片刻，說：“你把電話給她，我跟她說。”
“……林小姐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。”
程野冷聲道：“你不會敲門？”
“……”沈昂很無奈，剛才敲了半天也沒見林泱開門，“那我再去試試。”
沈昂沒掛電話，徑直上樓又敲了敲門，說：“林小姐，程總想跟你說話，可以開下門嗎？”
沈昂等了一會兒，裏面還是沒動靜，他正要放棄，門哢嚓一聲，從裏面打開了。
林泱只開了一條縫，她從縫隙裏小心翼翼的往外看，但並沒看到程野。
“你騙我！”
林泱又要把門關上，沈昂及時把門抵住，拿起手機在林泱面前晃了晃，“我沒有騙你，程總想跟你通電話。”
林泱看了眼手機，“你把電話給我。”
沈昂把手機遞給了林泱，林泱拿到手機後，便又把門關上還反鎖了。
她回到房間的沙發上坐下，然後把手機貼在耳邊，沈默了一會兒，才有些緊張的開口：“餵？”
“想見程野嗎？”電話那邊的程野，直截了當道。
林泱一楞，“你認識程野？”
“認識。”程野停頓了幾秒，問：“想見他嗎？”
林泱開心的笑了起來，激動道：“想，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他？”
“什麽時候都可以。”程野聲音沒什麽起伏道：“不過，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”
“什麽條件？”
“張醫生有些問題想問你，只要你乖乖的回答她，我就帶你去見程野。”
聽到這話，林泱臉上的笑漸漸收了起來。
程野久沒等到林泱的回答，問：“怎麽，不想見程野了？”
“不是。”林泱連忙否認道，她認真解釋道：“我很想見程野，我好久都沒見到他了，我一直在找他。只是，我不想看醫生，也不想回答醫生的問題，你能不能讓那個醫生走？”
程野問：“為什麽不想看醫生？只是回答幾個問題而已。”
林泱委屈道：“我又沒生病，為什麽要看醫生？我現在感覺很好，你讓她走，行嗎？”
程野緘默了片刻，說：“我可以讓她走，不過，這樣就見不到程野了。”
聽程野這麽說，林泱心裏在掙紮，她很想很想見程野，但她又真的不想看醫生。
程野：“你想清楚了嗎？想清楚了，我就告訴沈助理，讓他帶著張醫生離開，以後你都見不到程野了。”
“不要。”林泱連忙道：“我看醫生還不行嗎？但是你不能騙我，我看完醫生，你一定要帶我去見程野。”
“好。”
程野這邊連哄帶騙做好工作後，林泱開了門，把手機還給了沈昂。
沈昂松了口氣，通知張醫生可以開始了。
張醫生吩咐陳阿姨協助做了些準備，接著，才讓陳阿姨將林泱帶入書房。
房間裏點了香，味道很淡，有安心去燥的功效，還放著舒緩放松的音樂。
林泱進去後，在沙發上坐下，對著張曉很是防備。
張曉倒了杯水放在林泱面前，說：“你叫林泱？”
林泱其實並不想回答，但想到程野的話，她猶豫了下，還是點了點頭，“嗯。”
張曉笑了笑。
她皮膚很好，牙齒很白，笑起來眼睛柔柔的，讓人覺得很舒服，“我叫張曉。”
林泱又點了點頭，沒說話。
……
陳阿姨並不了解林泱的情況，只是覺得林泱的性子像個小姑娘，心智不太成熟。
但沈昂不一樣，他見過之前的林泱，也見過現在的。
所以，張醫生跟林泱在書房的情況，他還是有些擔心，畢竟心理方面的問題很難琢磨，跟其他身體方面的病痛不一樣。
門口傳來聲響，是程野回來了。
沈昂站起身對程野微微點了點頭。
程野問：“什麽情況？”
“張醫生和林小姐還在書房，暫時沒什麽動靜。”
然而，沈昂話音剛落下，樓上就傳來了響動，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。
兩人對視一眼，程野邁開長腿，徑直往樓上走去，沈昂緊跟其後。
推開書房的門，就見裏面已經一團亂，地上一片狼藉，林泱手裏抓著本書，正朝張醫生狠狠砸了過去。
張醫生快速的躲了下，否則，砸中的就是她的腦袋。
林泱整個人仿佛陷入了瘋狂的狀態，她目光冷冰冰的盯著張醫生，手裏抓起什麽，就砸什麽。
沈昂忙上前擋在張醫生面前，“林小姐，你冷靜點。”
林泱根本聽不進他的話，甚至將他跟張醫生歸為了一類，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沈昂砸了過去，沈昂沒躲開，煙灰缸砸在了他的下巴，痛的他腦海一陣空白。
程野眼神冰冷，看了眼張醫生，然後疾步走到林泱面前，林泱也不管他是誰，抓起他的手臂，張口就狠狠咬了下去。
程野只微微蹙了下眉，任由她咬，只緊緊的將她控制住。
林泱咬的牙一陣酸疼才松開，她在程野懷裏不停的尖叫，打他踢他。
程野轉頭看了眼楞住的沈昂和張醫生，說：“有沒有鎮定劑？”
張醫生回過神，連忙應道：“有的，在樓下。”
她也沒料想到，林泱反應會這麽大，畢竟剛開始聊得還不錯，林泱也很配合。
程野厲聲道：“還不去拿！”
“噢，好，我馬上去。”
張醫生匆匆去樓下拿了鎮定劑上來，給林泱註射了一針後，她才慢慢的平息下來。
程野把林泱抱回房間。
此時，林泱安安靜靜的睡在床上，精致漂亮，很乖很純，剛才陷入瘋狂的樣子，簡直無法想象那個人就是她。
程野在床邊坐了會兒，門口傳來敲門聲，他才起身走了過去。
沈昂站在門口，臉上很是自責，“程總，很抱歉，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”
程野看了他眼，關上門，眼神黑沈沈的壓在沈昂的頭頂，他冷呵了聲：“沈昂，你辦事我一向挺放心的，不過，這個張醫生，我很懷疑她的專業水平。”
“是我失職。”
程野收回視線，沒多說什麽，其實，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沈昂。
畢竟，他們誰都不知道林泱會出現這種情況。
樓下，張曉正等著，見兩人下來，她起身朝兩人點了點頭，“程先生。”
程野看了她一眼，眼神不太友好，張曉心裏有些發瘆。
她身上有些傷，雖然不重，但有幾處還是挺明顯的。
程野走到沙發邊坐下，並未讓張曉坐，張曉便有些拘謹的站在那兒。
程野盯著她，漫不經心道：“張醫生，說說吧，剛才是怎麽回事？”
張曉深吸了口氣，說：“程先生，其實剛開始我跟林小姐聊的挺好的，她配合度也很高，雖然有些問題她不想回答，不過倒也沒出現什麽過激的情緒。後來慢慢聊的深了些，我只是問她十五歲的時候，是不是遇到了些不開心的事情，她情緒就失控了。”
張曉停頓了下，又繼續道：“根據從沈助理那裏知道的情況，基本上可以確定，林小姐患有多重人格障礙，就是精神病學上的精神分裂。我建議還是去醫院做個專業的鑒定，只是以林小姐現在的情況，她恐怕不願意去醫院。”
“另外，我個人覺得，林小姐患有這種病的原因，應該是跟她十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有關。否則，當我問及她十五歲那年的事情，她應激反應不會那麽強烈。”
說完，張曉抿了抿唇，說：“抱歉，是我專業度不夠，沒及時註意到林小姐的情況。”
當時，她也是有些急切，抓著點頭緒，就想快速診斷出病因所在，所以，沒能及時林泱的情緒。
她剛從國外回來不久，實操經驗還是有限，今天這個病人，是帶她的老師推薦的，本來以為她能應付，但到底是低估了林泱病情的困難覆雜程度。
程野聽完她的話，臉色並沒有好看半分，反而更加陰沈，“既然專業度不夠，就回學校好好提升，半罐子水也敢自稱心理醫生出來接診？”
張曉被訓得面紅耳赤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程野懶得浪費時間，給沈昂遞了個眼色，說：“送張醫生離開。”
沈昂應了聲，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，“張醫生，我送你出去。”
張曉點了點頭，拿著東西，跟著沈昂走了出去。
沈昂一直將她送到門口，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傷，說：“張醫生，很抱歉，今天的出診費和你身上的傷，都會一並結給你。”
陳阿姨見沈昂送走張醫生，才走了過來，問：“程先生，林小姐沒事吧？”
先前她在廚房，張醫生一身傷下來拿東西的時候，她才知道樓上的情況，不過有程先生和沈助理在，她又幫不上忙，才沒插嘴過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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